在富都城，成為總理衙門裏的領導人，總差，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情。

因為他是各方面的代表，所做的大事都得權衡各方的利益。但是為了總理衙門功能運作和延續。他又必須事事以公平正義為原則。

事實上，小民無大事，多是一些雞蒜皮的事情。影響層面不大，在許多時候，小民的怒火，是可以用靈石來解決的。衙門要做的主要工作，其實不是論誰有罪，而是剝絲抽繭地找出脈胳，看誰委屈。

讓委屈的心得到平撫，讓囂張侵犯他人權益著得到壓制，讓怨氣無由而生。

時間總是會鑄造一些既得利益者。即得利益者有時候會互相聯結，成為一個更大的利益團體。

這樣的團體，時常會追求最大利益，並以此來得到超越別人太多的權利。這個過程中，必定與總理衙門產生沖突。

對此，總理衙門的各任總差，都需要未雨綢繆。

總差不是世襲的工作，而是由眾人推舉而來。總差的任期，則是在選上的那刻開始，直到登上天梯，不在此間生活。或者是，他主動請辭。

在任內，他必須為富都城各部門的正常運作負責。

這一任的總差是譚蒲斯，在這一個位置，已經有一千年了。

總差換屆的速度極快，因為能被眾勢力看上的，大致有幾個條件。一為富都浸染不多的新人，二為超凡脫俗之人，不管是智力和其他方面。三為素重風紀，意思就是私生活檢點。不會給他們富都城丟面子，或者營私謀利。

許多在凡界很難做到的德性，在上界一層卻沒那麼困難。

因為不管是誰，都是流動的水，從那頭來，從這頭去，越是蹦的歡的人。往往流得愈快。不是卓世英豪，又怎麼可能在這個舞臺蹦得高高的？

這樣的人，在滿足自己的需求之後，很快就會從這河道上流過。誰也沒有辦法在這個地方長留。非不能，實不願耳。

如此流水不腐，上界一層，一直保持在一種比較清明的狀態。大家的勢力一直都是比較平衡。總理衙門總能處於其上，很好地發力。

十大天梯社聯合行動的事情，傳遍富都城。這無疑是一場地震。

一場對權利和公平正義的挑戰。譚蒲斯得到消息之後，並沒有立刻大發雷霆之怒。

富都城的面積不小，為了更好更速效地管理整個城市，總理衙門下面，還設立了許多分駐衙門。方便快速的出隊。好在第一時間將事態控制在可以處理的範圍。

此時在涵湘居外圍的那些衙門差役，就是從分駐衙門趕過來的。

為了防止地方勾結的事情發生。這些官差都是時常在總理衙門和各分駐衙門間輪調。只有各單位的負責人，才是穩立不動的那根柱子。

沒辦法，要是全部的人都調來調去的，那就沒有一個了解地方的人。這樣很容易在不清楚真相時，被人蒙敝，進而做出一些令親者痛、仇者快的蠢事。

這世間永遠不缺乏過度自私或心理變態的人。這些人永遠不會希望有一個過於清明的機構，壓制在頭上。水至清者無魚，沒有把水攪混，他們又如何混水摸魚呢？

當這些混水摸魚的人。能夠站在臺面上指揮，那就在黑暗、混亂、民不聊生。當這些混水摸魚的人，只能躲在暗處，偷偷摸幾條屬於別人家的魚時。這個社會，就勉強算是清明。

此刻的富都城各衙門，尚屬清明時刻。譚蒲斯更是一個知舍進退有度的人。

十家天梯社原本競爭激烈，視對方如仇寇。但近日來，卻時常有交際往來。彼此的態度有軟化的跡象。

別人不知道十大天梯社要維持他們的招生水平和收入水平，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。更知道他們掌握了與上頭的溝通技術。只是這種溝通，耗費頗巨。

事實上，他們一直無法累積出驚人的財富。跟這個大漏洞有相當大的關系。

但是一代代的經營者，卻也不是看重錢財，而是名舉和影響力。

你從他的天梯社登天梯而去，自然會對天梯社裏明明早就可以登梯的教員感激不盡，若不是他們開了這天梯，想安然爬上天梯，其實比率只比度飛升劫高上那麼一絲。

這份感激，化為因果，在仙界將成為極大的助力。甚至影響到你在仙界能不能活得舒暢。

一個成功的修真者，絕大部分的修真生涯，都是在仙界度過。因此，能不能在仙界混得開，相當重要。這也是天梯社形成的背景。每一個天梯社，都對映著仙界的一個或數個勢力。

這樣的前因後果，使得諸天梯社之間，幾乎沒有言和的可能。據傳仙界此時的樣貌，就有如封建諸侯時代，仙帝在上，諸臣裂土分封，個個都想狹天子以令諸侯。雖然知道那樣做也沒用。但每個人都玩得樂呵。

只要是戰爭或鬥爭，就免不了死人。死什麼人？當然是那些為馬前卒的小兵、小嘍羅。可是真要不管小兵、小嘍羅，死光了，又有誰能幫你打架？

所以培養後輩就成為必要之事。天梯社在扶你上天梯的同時，就已經在你身上打上自家的印痕。等你登上仙界，自然有人來把你撿回去。基本上，那些印痕，就是保證你飛升後會降臨的地方，是自家，而不是別家。

肥水豈能流到外人田。東西在能使用的人眼中，就會是珍寶，在不能使用的人眼中，就是垃圾、棄物。

譚蒲斯發現了十大天梯社的異狀，自然不能坐視不理。他的辦事原則就是，防微杜漸，讓小事無法化大。

但是查到最後的結果，卻因為各梯社向來對於內部絕密的保護措施做得好，而一無所得。

直到今日一早，那兩百人往涵湘居聚集，才使譚蒲斯有了聯想。但是他還是不敢確定，這向來惡目相向，紛爭利益糾葛的十大天梯社，聚在一起竟然是為了一個剛到上界一層的女孩，柳定定仙子。

這個名字，近三個月來，他其實時常聽說。甚至身為土皇帝的譚蒲斯，還微服瞞著眾人，帶著自己的珍藏，前去求過丹藥。

向來從大局來看事情的譚蒲斯雖然很看中城裏新出現的丹師，但是他更著重斯他丹師在此事上的反應。

事實上，其他丹師怨言甚囂塵上，甚至有幾個不顧道德臉面，私下找上他，要他好好處理這個女人。對於一個城市管理者來說，穩定才是最重要的。柳定定的能力，的確對其他丹師構成太大的壓力。甚至打壞了整個丹師的營生。

問題出在兩方面，涵湘居出丹太快，另一方面，索費太低。

幸好，柳定定自我做了限制，不去無限制的提升產量。總有一些老是排不上隊，或者覺得新人怎麼比得上老人煉出的丹藥品質。

丹藥這種東西，畢竟還是要吃過了，才知道它的味和效。雖然眾口皆碑，總是有些死鴨子嘴硬不信邪的。

富都城每日丹藥需求約有十萬顆。涵湘居約莫每日出產二萬顆。雖然總量極大，但還不至於讓其他丹師過不上日子。畢竟富都城其他丹師合起來，日均生產也不過一萬顆。富都城的市場，遠遠還沒達到飽合的地步。

在實際利益之前，名聲等虛浮之事，也只有敗下陣的份。譚蒲斯因而決定按兵不動，不去做調解，讓市場機制來控管。只要沒有到讓人活不下去的地步，這種恨會日漸平淡，就算不滿，也是築基在心虛之後。

他的重心仍然放在十大天梯社上。

柳定定的丹藥，真有那麼大的魅力，讓天梯社放下成見，攜手合作。這真是不可思議之事。

在富都城做事，名聲相當重要，以往十大天梯社也相當愛惜羽毛，擁有不錯的名聲。但今日之事，把他們歷年打造出的名聲，一舉推倒。

譚蒲斯心中只覺得，十大天梯社所圖非小。但不管是什麼原因，總理衙門都必須做出決斷了。每一個曾任總差之人，都在登梯之前，跟繼位者警告過，絕對不能讓城內的天梯成為鐵板一塊。就如同天梯社與仙界有連系一般。各城公衙也與仙界有著連系。他們的連系對象，乃是仙界至高無上的仙帝。仙帝一個人是管不了仙界大帝的。所以他的手下也有一隊班子，幫他處理各種事物。這些班子的選拔，其實就是來自各地官差。

相對於天梯社輔導班的公開宣傳，這個消息卻只有總差知道。也不是每個總差都知道，必須是經過天帝觀察認可的人。

其他人要掌控下界的脈動困難，但掌控著天地至寶萬星羅石的天帝，卻能夠輕易得到下界的動態。

以萬星羅石為基石建立的萬星閣，就是代替天帝視察下界的衙署。除了能看，他們還能夠在仙界以下各界選定代言人，代替他們執行一些他們本人不方便執行的工作。

除了萬星羅石之外，天帝還有一樣更為重要的法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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